周力明

小寒至，冬已深，呵氣成霜。夜?jié)u短，閑坐燈下，慢煮時光，手上翻一本宋詞。酣眠，枕上做清淺的碎夢，夢里往事如老電影的膠片一幀又一幀，醒來再憶，模糊不清。

晨起推窗，暖陽旖旎，哈氣凝成的水珠流到窗臺上，打濕飄窗上鋪的毛絨暖墊。天很藍，陽光很暖。

窗外有風，幾位身著橙黃馬甲的環(huán)衛(wèi)工裹得嚴嚴實實，正揮動著手中的掃帚。好不容易掃成堆的垃圾，時不時被風吹散，他們追著風跑的身影好不忙活。心中一疼，他們是如我父母一樣年齡的老人啊。

心中猜想，外面肯定很冷。算了，還是不出門了。早已習慣了屋內(nèi)的溫暖，很不適應北風穿透衣衫的刺骨寒涼。

煮好一壺熱茶，茶香在陽光下氤氳散開，自斟自飲，很愜意。灶上熬著小米粥，粥里混雜著紅棗，米香并著棗香穿過廚房的門鉆進客廳，沐著暖陽的花花草草仿佛嗅了香氣，在陽光里招搖活潑。

閑來無事看手機，看到張小斐獲金雞最佳女主角獎，想起2021年年初因為一部《你好，李煥英》哭得一塌糊涂。

想娘了。給娘打電話。

娘說，她和前鄰家的嬸子喝茶拉呱呢。我問屋里冷不冷。她說：“暖著呢，炭爐燒著，可旺了，爐上還煮著一鍋地瓜呢。回來吃嗎？你最愛吃地瓜了。”

那頭嬸子的話音傳來：“你娘正給你做花棉襖呢，生怕凍著你?！甭牬?，鼻頭一澀，暖上心來。娘向來報喜不報憂，老家的舊居暖不暖我自是心中有數(shù)，但娘怕凍著女兒的擔心我是確信的。因我自幼怕冷，每到冬天，來自娘一針一線的棉襖棉褲會全副武裝上身，即便是最愛美的年齡也從未嫌棄過。

時光的車輪已碾進臘月的軌道，舊年近暮，新歲將至。年味越來越濃，回鄉(xiāng)的日子也開始倒計時。君問歸期已有期，掰著手指頭數(shù)了一遍又一遍，最寒冷的日子，有最溫暖的家人陪伴。哪怕白雪在肩，細數(shù)雪飄，捻動的也是想念，想念里，有暖，有愛。

小寒已近手難舒，終日掩門深閉戶。一低頭，一凝眉，一發(fā)呆，春已不遠矣。守一窗暖陽，等一季春來。俯身嗅梅花，起身看燈火。小寒，寒亦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