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的小炕桌

陳仲偉

母親突然間就倒下了,像被雷電擊中一般,令人猝不及防!我們趕緊將她送到醫(yī)院,醫(yī)生將母親的病診斷為:冠心病、膽結石、腦供血不足……

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,我不由想起了老家那張小炕桌。那張矮腳、四方四正的小炕桌很結實,如同母親年輕時健康的體魄。據(jù)母親說,這個小炕桌是父親留下來的唯一念想,母親將它視為珍寶,經(jīng)常將它擦得煥然一新。

父親待母親極好,只可惜因病早逝。他沒有給母親留下什么遺產(chǎn),一生最“輝煌”的業(yè)績便是親手做了這個小炕桌。父親不是木匠出身,做小炕桌完全是憑一股子熱情和力氣,因此做成這個小炕桌費了好幾天時間。母親看在眼里,記在心里,她對父親的感情也從那時起,開始漸漸升溫。

雖然小炕桌表面的油漆有些剝落,但在母親的維護下依然“風采不減”。母親很好客,只要家里來了客人,即便是姐夫,也會被母親視為座上賓。母親不厭其煩地搬上小炕桌,沏茶,端飯,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擺上。幼年時的我沒少抱怨,但往下拾小炕桌卻是我和四哥最樂意做的事,因為客人沒動過的東西,將是我們的獎勵品。母親這時也會笑著默許,適時補上一句:“給你姐也剩點!”

小炕桌不大,長寬只有70多厘米,旁邊卻時常圍著我們兄弟姐妹八九個人。記憶中的飯菜是粗糙的,黃米飯和洋芋是主角,但我們一家吃得津津有味。這往往讓做飯的兩個姐姐手忙腳亂,不時嗔怪我們太能吃。除了盛菜的湯盆和碟子,小炕桌上往往只有熱汽在蒸騰上升,如同我們家親人之間樸素的親情與愛,在升騰!

一家人圍著小炕桌吃飯時,格外溫馨的畫面,至今仍定格在我的腦海中,成為我一生揮之不去的記憶,且歷久彌新。而母親看著我們狼吞虎咽時的慈祥面容,我永遠也不會忘記。母親,是我們家的“功臣”。自父親走后,她憑一己之力將我們兄弟姐妹撫養(yǎng)長大,并幫助我們成家立業(yè)。

小炕桌,是我們成長的“見證人”。它“目睹”了母親遭受的艱辛和不易,難怪后來收藏文物的大哥鄭重其事地對母親說,以后分家的時候只要這個小炕桌!

可惜的是,自從我們兄弟姐妹來到了城里,母親也和我們一起居住,小炕桌便被遺忘在了老家。老家的院子是屬于四哥的,經(jīng)過幾次翻修,小炕桌被挪來挪去,也終于散了架。畢竟再堅固的東西也禁不住歲月風雨的侵蝕,即便是血濃于水的親情,也莫過于此。

隨著我們各自成家,生兒育女,為生活辛苦奔波,就連母親也照顧不周。彼此之間的誤會、抱怨,都成了必不可少的生活篇章。這一切都成了我們的遺憾,也一定成了母親的心頭之痛。漸漸地,母親變得沉默寡言,遠沒了年輕時的“大將風度”,甚至缺少了精神和勁頭兒。每次看到這一幕,我都覺得坐在闊氣璀璨的餐桌旁,三菜四湯也索然無味。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,還沒說幾句話,就要拿起手機看看有什么信息。要不就是逗幾個小孩玩一會兒,完全忽略了身旁的母親。

母親病危,我們決定將她拉回老家,讓她在那里度過剩下的歲月。母親也欣然同意。當看到老家的房子和草木時,母親不由潸然淚下。她問起自己的小炕桌,四哥囁嚅著不敢吭聲。母親不再追問,或許她深深地懂得:自己也像那張小炕桌一樣,多種病癥一起襲來,又怎會安然無恙呢?

母愛,是一條大河。我們從中擷取愛和幸福,又將它變成了支流,分享給下一代,這是多么美好而又殘酷的結局。經(jīng)常聽母親說,人都是往下疼,不往上疼。想起這句話,我的腦海中時常閃現(xiàn)一幅畫面:我們兄弟姐妹圍著母親和她的小炕桌,正在享受著童年的煙火味。只可惜,那是我永遠也回不去的往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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