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春雷
　　九月九，是要喝菊花酒的。
　　老家村子里，每到秋日，遍地菊花。院墻根，籬笆下，街道旁，甚至那口百年的老井旁也綻放著一大簇菊花，連從井里打上來的水，似乎也有著淡淡的菊花香呢。村外的野菊花更多，艷艷的，與村莊的菊花遙相呼應。
　　菊花不只是用來看的，還可以用來釀酒。重陽節(jié)飲菊花酒，是傳統習俗?！侗静菥V目》記載，菊花茶“治頭風、明耳目、去瘺癉、治百病”。《荊楚歲時記》稱“九月九日，佩茱萸，食蓮耳，飲菊花酒，令長壽?！睋f宋代詩人陸游有一次病了，整日懨懨，飲用菊花酒后居然很快康復，便寫詩盛贊菊花與菊花酒：“菊得霜乃榮，惟與凡草殊，我病得霜健，每卻童子扶，豈與菊同性，故能老不枯。今朝喚父老，采菊陳酒壺，舉袖舞翩躚，擊缶歌鳴鳴。秋晚遇佳日，一醉詎可無？”
　　釀菊花酒，要采摘剛綻開的菊花，加上一些青翠的枝葉，摻入蒸熟后用來釀酒的糧食中，加水，放進瓦罐封起來，等到第二年九月九日，就可以飲用了。這是古時的釀法，要用一年的時間。如今二十多天就可以釀好了。我在鄉(xiāng)下的母親，就釀得一手好菊花酒。每到秋日，菊花盛開時，村里的大娘嬸子們，就紛紛來請母親，到她們家?guī)兔︶劸啤?br>　　母親釀的，其實該叫“菊花高粱酒”。將采來的菊花加水煎汁，用紗布過濾，然后將高粱煮半熟后瀝干，和濾后的菊花一起，裝入瓦壇中，裝水，再拌上適量酒曲，密封起來，四周用稻草包裹，保溫發(fā)酵，二十多天后，開封，酒香就撲鼻了。釀出的菊花酒，顏色金黃，味微苦，但慢慢品咂，就品出一絲淡淡的甜味來。
　　在我的老家，到九月九這天，菊花酒是一定要上桌的。記得祖母在時，這天都要喝上兩盅的，她可是平日里從不喝酒的。一大家人聚在老宅里的飯桌旁，其樂融融。大人們喝酒，孩子喝水。有一次，五叔家的小弟聞著酒香，饞，六叔拿根筷子在酒里蘸一下，伸到他嘴里，小弟霎時就苦得整個小臉都皺起來，大家就都笑起來了。
　　如今又是九月九，鄉(xiāng)下的母親早已把菊花酒釀好。我要回鄉(xiāng)下，陪母親喝一杯了。這是祝福的酒，祝我的母親和天下所有的老人都健康長壽。